☆、第一 (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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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只可惜上天不聽勸，遲遲沒有送來一絲涼風。
好不容易快到午飯時間，教官好心地要饒過他們。剛宣布一聲“解散”後，所有人瞬間都垮下來。抱怨聲此起彼伏。這還沒完全放松呢，就聽教官突然厲聲喊道：“那個男生！對！就是你！再站半小時！”
此聲一出，眾人均是詫異，接著就忙於在人群中尋找那個倒黴孩子。讓大家沒想到的是，被點名加時的人，竟會是王俊凱！
瞬間很多女生就不滿起來，一些膽大的女生甚至圍到教官面前。又是撒嬌又是講理地給王俊凱求情。
而王俊凱呢？起先聽到教官說話的時候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。在得到肯定後，忍不住蹙了眉。不過由於劉海遮住了他的額頭，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曾註意到他不悅和不解的神情。再之後，他什麽都沒反駁，只是尤其乖巧地又一次挺直腰板。
“你們全班是不是都想陪站？”估計是被女生嘮叨得煩了，教官使出殺手鐧。
一時間，班裏拉人的拉人、撤退的撤退，都是不希望這事牽扯到整個班級。雖說還有些女生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王俊凱，但最終還是被轟走了。不過，教官還是高估了他這句話的威脅性。比如，對於蘇皖汐，這句話就似乎不起作用。
“教官！你憑什麽讓小凱多站半小時啊？剛剛我明明一直看著的！小凱站得很好！”蘇皖汐這話倒是不假，她確實是一直看著的。她憑著一張醫院的證明，也不需要站在這大太陽下，只需默默地在樹蔭下看著大家受苦便好。在大家眼裏，她是多麽刺眼！而在她的眼裏，只有王俊凱。
教官的臉明顯黑了，“軍人就是要無條件服從命令！”
“可是，我們又不是軍人……”蘇皖汐又一次說了實話。
王俊凱在一旁聽了都不禁扶額了。這蘇皖汐確實是在幫他，而且說得句句在理。可怎麽老覺得這是在幫他拉仇恨值呢？於是不算大聲，卻幾乎有些嚴厲地叫住蘇皖汐，“蘇皖汐！”
蘇皖汐的目光是看過來了，但教官也跟著瞥過來。
王俊凱幹脆把話說完，“你先走吧！”
“可……”蘇皖汐剛要辯駁，又是被王俊凱一個眼神給止住。最後勉強點頭，“那，那我去給你拿午飯吧！”接著就微笑著跑開，還不忘回頭說一句：“加油哦！”
王俊凱只能站著原地，一動不動地黑線。而且目光還回視著緊盯他的教官。
教官點點頭，“挺行的，比我面子大！站滿半小時！”說完，他竟也轉身離去。
只剩王俊凱獨自在風中淩亂。啊呸！沒有風！
葉曄和秦小諾一直站在遠處，幾乎目睹了全過程。
“現在怎麽辦？”秦小諾也看出來教官這是心意已決，根本勸不動。
葉曄抿唇，然後開口道：“我再去試試。小諾你先去吃飯吧，幫我留一份。”
“好咯！那王俊凱呢？”
挑眉，“不需要咱們。肯定有人幫他留！”
秦小諾“嘖嘖”兩聲，“嘿，醋勁還挺大！”
葉曄默默地回視她一眼，“不和你說了！”然後跟在教官身後追了上去。
待葉曄走後，秦小諾慢悠悠地晃蕩到王俊凱身邊，搖頭惋惜地說道：“真可憐！”
王俊凱也不能大聲說話，不過似乎沒有減少他的氣勢，“說得一點都不真誠！”
“讓我幸災樂禍下！”秦小諾就差直接嘲笑王俊凱了。
瞪，“秦小諾同學。我哪裏惹你了咯？！”
輕哼一聲，“誰叫你把葉子從我身邊搶走的？搶走也就算了！還沒事就秀恩愛！知不知道秀恩愛……”還沒說完就被打斷。
“停！”王俊凱臉上帶著絲討好的笑容，“後面這話可不能亂說。”結果轉眼笑容就變了味，“要不……把千總借你兩天？”
“額，”秦小諾被哽住了。眼睜睜看著王俊凱站在大太陽下汗流浹背，還不忘挖坑給自己跳，最重要的是他還笑得一臉暧昧。簡直了！果然什麽樣的葉曄配什麽的王俊凱啊！於是，秦小諾選擇默默地離開。
王俊凱剛覺得這炎熱的天氣似乎不算太糟，下一秒就見秦小諾轉身又沖他說，“兩天、好像太少了。”那表情真是認真得不行。
默默地抽了抽嘴角，王俊凱只能說：“算你狠！”
這回秦小諾笑得歡愉，轉身就朝飯堂而去。也不顧身後王俊凱問她葉曄的行蹤。順便還摸出藏在迷彩服口袋裏的手機，發了條微信：（你的好哥們把你借給我幾天，你說幾天吧？）
本以為要過很久才能收到回覆，卻沒想到比她料想中短。在飯堂排隊的時候，有條消息來了：（幾天就夠了？）
秦小諾彎著眼笑得更歡了，不過好像意識到這是在飯堂，馬上又把笑容掩了下去。卻是擡手不自覺地用指尖輕擊臉頰，看似在深思的樣子。而指尖碰觸的地方，恰好是那顆淚痣所在。
“教官、教官！”葉曄沖上樓梯，三步並兩步地試圖追上教官的腳步。
教官終於回了頭，停下步伐，“有事嗎？”
葉曄喘了口氣，才用她專屬的乖乖女式笑容，“教官，你這是去哪兒啊？”
教官掃了眼葉曄，並沒有因為她的乖巧而語氣軟下來，“你也是來求情的？”
這回葉曄一頓，顯然是沒想到教官會這麽直白。不過既然如此，她也就不饒圈子了。“是。教官。”她特意挑了沒人的時候找教官，一是不想表現她對王俊凱太明顯的關心，二是排除教官可用的理由和“威脅”。“教官。是這樣的。我也不是要求情。就是希望您能把這時間延後一些。讓王俊凱吃完飯再站也不遲。”
“理由呢？”教官的面色依然平靜。不過顯然對於葉曄有絲欣賞之意。
“他有低血糖的病史。長時間這樣消耗不進食，很容易發病的。”葉曄的語氣誠懇，眼裏還帶著些期待。任是一般人看了，都不會想讓她失望。不過顯然這乖巧的外表只是假象，“若是他真的出了什麽事，您也是要擔責任的不是嗎？”
這回教官笑了笑，“還挺會說話！”繼而沈默了好一會兒，似是在沈思，最後竟說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就更應該好好鍛煉下了。”說完，也不等葉曄的反駁。直接掉頭離去。
葉曄懵在原地。本來她又是以理服人、又是稍稍威脅，眼看離成功只差那麽半步，怎麽就……就忽然來了個大逆轉呢？明明前一秒她還註意到教官動搖的神情，下一秒就變成冷酷無情了？只能說，世事無常。正當她楞神的時候，聽到從樓下傳來的熟悉聲音。
☆、聚變
似乎是同班的某個男生，“我說，一哥。你也太牛叉了！連教官都被你搞定咯！”本來樓梯間就帶著回聲，此人還不知道降低音量。但顯然，他們聊得正激動，完全忽略了可能被別人聽到的事實。
另一個人也附和，“一哥是誰啊？這種小軍官分分鐘搞定！要整王俊凱那小子還不是動動小指頭！”這馬屁拍得也太明顯了。
“行咯！”接著是李澤一的聲音，“都別出去胡說，懂不？”話雖這麽說，但他語氣裏的得意之色還是不難聽出。
“懂！懂！”另三人馬上答應。
而就在幾人笑鬧著上樓，一個轉角，均是一怔。
葉曄就站在樓上一層的平臺，低頭冷冷地盯著他們。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葉曄這樣的表情，他們也是一瞬間就安靜下來。這一刻，她的氣場很強。感染著樓下的四人，在這炎熱的天氣下，均是一陣涼意。
靜靜地，葉曄踏出步子；輕輕地，一步步走下樓。始終沒有說一句話。直至她站到四人面前，她緩緩開口，平靜地似乎什麽都不曾聽到，“借過。”然後從他們退讓出的路中走出去。沒有回頭。
果然，世事均無常。然而，事出皆有因。
葉曄回到操場上的時候，王俊凱的站姿一點都沒變。就連她都不禁心內欽佩他的好體力。只不過就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覺得累，還是在硬撐。
把自己臉上冰冷的表情稍作收斂，她走到王俊凱面前。
王俊凱看到她時，瞬間就綻出個笑容，“吃好飯咯？”
葉曄微微回笑，“恩。”這次沒有小動作出賣她。
“我還要站一會兒呢，你先回去休息會兒吧。”明明是他自己在站，卻還關心葉曄。
她也沒回答，只是徑直走到他身側站定。
“幹嘛呢？”看到她的動作，他皺起眉，就連語氣都帶點不悅的責問味道。
撇了撇嘴，幾近呢喃地回道：“不幹嘛……”
看著她一副委屈又倔強的樣子，他的語氣瞬間軟下來，“別鬧。回去吧。”見她不動，又繼續道：“那在樹蔭下等我也行。趕緊的！”縱使這樣催促著，她還是紋絲不動。王俊凱的神情馬上又垮了下來，眼看就是一場暴風雨的來臨。
結果葉曄緩緩側過頭，擡眼看向比她高半個頭的王俊凱。有些楚楚可憐地說了句，“想陪你會兒不行嗎？”
王俊凱的心瞬間就咯噔一聲，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駁的話。估計是平常被葉曄壓迫慣了，她忽然撒起嬌來，他也是有點Hold不住啊！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反差萌？！
她依舊側頭望著他，這次臉上浮現出笑意。似乎是看到他吃癟的樣子，頗為得意。
“那……你就站著吧……”無奈地說著。接著補了句，似乎是為爭回些面子，“但是！不舒服了就立刻給我回去！”
“好嘞！凱爺！”這聲凱爺，叫得王俊凱更是無話可說。
葉曄啊，你真是王俊凱的克星！
這天的太陽也不知為何，異常毒辣。特別是這正午時分，更是曬得人滿頭大汗。王俊凱臉上和背上一直有汗滲出來。他瞥了身側的葉曄一眼，才發現她也是同樣的狀況。
葉曄本就是很白凈的女生，點點的汗水不但沒有顯得有絲毫邋遢之感，反倒是襯得膚色更加透明紅潤起來。
王俊凱覺得很燥熱，也不知是為這悶熱的天氣，還是為身旁的葉曄。正當他走神時，餘光裏，旁邊的身影搖晃了下。他偏頭去看的時候，葉曄已經往後栽下去。
也幸好是他反應快，一把就撈住她，“葉曄！”
葉曄不但沒有因為他的呼喚有所反應，反倒是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倚到他身上。
王俊凱發現她是暈倒了。當下就慌了，也不管不顧。直接就將葉曄打橫抱起，徑直往樓房方向跑去。幾乎是橫沖直撞的，但依舊緊緊地把她護在懷裏。
一個轉角，有人正好與他撞上。相撞的那一瞬，他本能地想側過身，為了不讓葉曄被傷到。卻是正好用手肘將對方的飯盒甩了出去。“抱歉！”這種情況下，他也只能說那麽一句。然後就想匆匆離開。
“小、小凱！”蘇皖汐扶著墻，詫異地望著他，“怎、怎麽了？”
一看是認識的人，王俊凱立馬問道：“蘇皖汐！醫務室在哪兒？！”
蘇皖汐瞟了一眼王俊凱懷裏的葉曄，臉色瞬間就黑了。
“快說咯！”王俊凱也是急了，根本顧不得蘇皖汐會怎麽想，語氣也並不好。
垮著臉，蘇皖汐指了指身後，“在寢室樓的底層。”
“謝了！”說完這句有些倉促的感謝，王俊凱已經跑遠。
而蘇皖汐站在原地，待目送王俊凱的身影消失在轉角，她看向那已經被打翻在地的飯盒。默默地蹲下身，用手把飯菜撿回飯盒裏，不顧多麽油膩。她冰著一張臉，把整個飯盒連帶她被糟蹋的心意，一起扔進垃圾桶內。
這麽多垃圾堆在一起，好像就那個飯盒最刺眼。緊接著她的肩膀聳動起來，有水滴“啪啪”地滴落在塑料垃圾袋上。那聲響，仿佛是心碎的聲音。
“中暑。輕微的，應該不需要送醫院。沒什麽大礙。”醫務室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，邊用浸濕的床單裹住葉曄，邊向身後著急的王俊凱解釋。“休息下就沒事了。”
聽罷，王俊凱才松了口氣。“那老師，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癥？”
“處理的好，就不會。”她的語氣雖冷淡，卻讓王俊凱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去。“放心吧。”
還沒放松多久，門口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，“半個小時站滿了？”一句反問，語氣中帶點不屑。
王俊凱回過頭，發現教官站在醫務室門口。
教官手背在身後，從容不迫中又透著威嚴。
不自然地抿了抿嘴，不過這次的王俊凱並不是在緊張。他沒有回話。
“說話！”兩個字而已，卻是一道指令。
“沒有。”這回王俊凱站直身子，並不是乖巧，反倒是有些訓傲不羈得擡起頭。
“沒有？那你在這裏做什麽？知不知道，作為一個軍人！就要無條件服從命令！”
“報告教官。”
“說！”
“我不是軍人！”王俊凱表情嚴肅地回了那麽一句，若是別人看到這情形，估計得笑出來。可惜現在屋裏只有被頂嘴的教官、置身事外的醫務室老師、和還在昏睡的葉曄。
教官聽了估計也是覺得沒面子，板著臉說：“訓練的時候，就是應該把自己當成軍人！既然你還這麽有體力，那幹脆再出去站半小時！”
一聽，王俊凱再怎麽好耐心，也是不樂意了。況且他心裏還惦記著葉曄，下意識地眼睛就往床上望過去。
醫務室的老師到底是心軟，此時開口道：“算了吧。剛剛這女孩兒都中暑暈過去了。我看他們也站了不少時候了。現在的小孩都倔，愛頂嘴。青春期嘛，我們也是那麽過來的。”
本來教官看向葉曄時的表情是緩和了些，但也不過轉念之間，又說道：“我罰的人只有你一個。別人既然自願站，我也攔不住。”這話裏有幾分事不關己，又有幾分冷酷無情。總之是讓人聽了甚是不舒服。“既然如此，你就別在外頭站了，跟我回寢室。我親自監督！”剛說完，又是轉身就走。
王俊凱咬牙，心裏是氣得就差上去湊教官一拳。不過他也知道，打教官這事，比打老師還嚴重。打老師，學校裏頂多讓你退學；而教官是校外的人，倘若是真正的軍人，搞不好事情就會鬧大。
於是王俊凱戀戀不舍地回頭又看了葉曄一眼。低聲對醫務室老師道：“老師，麻煩你了。”然後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態，也走了出去。
葉曄是被窗外“滴嘟滴嘟”的聲音給鬧醒的。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一時緩不過勁，感覺全身無力。
“葉子？”一旁是秦小諾小心翼翼地喚出聲。
“小諾，”葉曄偏過頭看她，“外面怎麽了，好吵。”
秦小諾的眼神從葉曄臉上移開，“先喝點水再說吧。”扶起葉曄，給她遞了點鹽水喝。葉曄的下一個問題，讓她手上一抖，差點把水給灑了。
“王俊凱呢？”大約是註意到秦小諾的反常，葉曄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慘白。又問了一遍，這次的語氣更是急切，“王俊凱呢！”
秦小諾吞吞吐吐地說，“額，王俊凱他、他把教官……給打了……”
葉曄猛地瞪大眼睛，“打教官？！為什麽打教官？”一向冷靜的她，此時好似也強烈地動搖了。問完這句，她好像意識到什麽，狠狠咬住下唇。
“據說是，我也只是聽說！教官把他拽到寢室體罰，後來兩人起沖突了，王俊凱一拳就把教官的鼻梁骨給打斷了……”依舊小心翼翼的眼神，葉曄知道她還有話沒說完。
“他現在人呢？”回歸了平靜，只不過語氣很是嚴肅。
又是摸了摸臉頰，秦小諾的聲音很輕，“毆打教官至輕傷。而且也不知道是誰報了警，所以……誒！葉子你幹嘛？！”
葉曄正要下床，不料腿還是軟綿綿的，一個踉蹌，幸好小諾扶住她。“警車還沒走吧？我去找他！”
“你現在去也來不及了！”秦小諾扶著她，也算是在阻止她。“而且你現在還跑得動嗎？！真是的！你們兩個怎麽老讓人操心！”這樣類似的話，秦小諾不知說了多少次。
葉曄的神情變了，既不是慌張，也不是平靜。恰恰是秦小諾很少見到的不知所措，“都是我……每次都是因為我！我就不應該多管閑事的！”
秦小諾不知怎麽去安慰葉曄，心裏酸酸的。她似乎能感受到葉曄那天陪她一起哭的感覺。“別這麽說，這些事都不能全怪你咯！要是難受，就哭出來吧，有我在呢！”
葉曄的眼眶都紅了，最終淚水還是沒掉下來。她搖了搖頭，“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。”微擡頭，似乎這樣就能防止淚水滑落。窗外的警笛聲越來越輕，直至不見。她再看向秦小諾的時候，似乎又變回原本堅強的她。“小諾，手機帶了嗎？借我打個電話。”
☆、黑暗
王俊凱是第一次到警局，說實話，很忐忑。因為他來這裏，不是辦事來的，是被辦的！
“未成年吧？”把個人物品都放到桌上後，坐在桌子對面的警員頭也不擡就是那麽一句。
“嗯，”輕聲應了，王俊凱低著頭。
“叫監護人吧。”
聽罷，王俊凱猛地擡起頭，瞪大的眼睛暴露了他的驚慌失措。
警員低頭在記錄著什麽，根本不在意他是什麽反應，“聯系方式。”
王俊凱收了收表情，他也知道這事情是躲不過去了。可他猶豫了下，還是選擇說出了經紀人的聯系方式。也算是他耍得小心機吧。
經紀人沒來之前，他只能幹等著，當然，幹等的人也不止他一個。還真是長見識了。這年頭，進局子的，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。但他一直不敢擡頭，真是生怕被認出來。幸好這幾天劉海長了，本來嫌它礙眼，現在倒覺得有些慶幸。
大概是因為不能眼睛隨處打量，反而耳聽四方了。碰巧聽到兩個警員正討論著一個“不聽話”的犯人。
“又碰到硬茬咯？”
哼笑聲，“硬不了多久！給他個塑料杯讓他自己解決生理問題去！”
“夠狠啊！”低笑聲，“不過這主意倒是挺不錯的……”
他們的聲音並不輕，想必很多人都聽到了。
王俊凱蹙了眉，他不知道，這是不是所謂的下馬威。可不管是不是，都足夠體現他過去所不曾看到的黑暗。那是屬於大人的黑暗世界，是所有人都保護著他不曾讓他碰觸的。他有些懊悔自己的沖動。
回想起砸在教官鼻上的那一拳，力道十足。讓他詫異的是，卻碰巧導致教官鼻梁骨折。更讓他懵住的是，這一拳本不該揮在教官臉上。
其實回憶起來，這事情甚是蹊蹺。
當時他在教官宿舍的走廊上被罰做俯臥撐。心底憋著口悶氣吐不出，所以這體力活全當發洩了。
結果這時竟出現了個讓他更心煩的人——李澤一。這貨一來，就故意蹲下身和王俊凱平視，語氣頗為譏諷，“喲，我還以為誰呢？原來是我們的大明星啊！”
王俊凱本就不友善的眼神，瞬間瞇起，好像一把刀，能紮進李澤一的胸膛。
可惜李澤一也不是好對付的。看到王俊凱的眼神不但沒怕，倒是大笑著站起身。接著就走到教官身邊，從懷裏抽出一包煙，有些討好的意思遞了過去，“哥，抽煙。”
教官揮揮手，“別，被人看到不好。”
餘光裏，王俊凱似乎瞥到李澤一手裏的煙。因為不抽煙，他也不太懂，但光看那包裝，就知道不會是什麽便宜貨。
“哥！怕什麽！有我頂著呢！給個面子！”
王俊凱翻了個白眼，心內對於李澤一的這句話甚是不屑。在他看來，李澤一不過是家裏有點背景，還真能無法無天了？但他沒料到的是教官真的接過煙，和李澤一旁騖他人地抽起來。
抽也就抽了，李澤一還拿著煙再蹲下身，一口就把廢氣吐他臉上。這回何止是挑釁了，簡直就是□□裸得侮辱！更可笑的是，教官就和沒看到似的。
這回王俊凱的眼神更是深邃，裏面似乎有什麽情緒在累加。他做俯臥撐的動作停住，只是撐住身子，直視李澤一。
見他沒有反應，李澤一更是變本加厲，“不許偷懶咯！來，哥幫幫你！”說著，起身就是一腳往王俊凱的背上踩去。
這腳相當狠，連王俊凱都悶哼了一聲。只不過，他心底是何其倔強的一個人，楞是撐著身子不像地面靠近半分。
李澤一更不爽，腳下也沒個輕重。因此，教官終於有了行動，上前拍拍李澤一的肩，“差不多行了。”李澤一倒是沒馬上移開腳，不過顯然松了力道。
也就是那麽一瞬的松懈，王俊凱擡起身子，從地上竄了起來。趁著李澤一沒站穩，朝著李澤一就打算一拳過去。這拳他儲滿了力道。他可以忍，但一旦忍無可忍，便要一拳致勝！讓對方沒有反抗的機會！
不料，這拳終是沒有砸在他最想砸的人身上，反而是砸在教官臉上。他詫異，李澤一也有些驚異。但顯然教官並不錯愕。就好像，這一拳，是他自願扛下來的。
“小凱！”他還想的出神，經紀人已經來了，“怎麽回事啊？怎麽鬧成這樣？”
王俊凱垂著眼，低聲把事情大概地說了。
經紀人至始至終沒有打斷他，待他說完，才點頭分析：“我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。看來是你那個同學聯合教官整你。”
一楞，“整我？”王俊凱像是漸漸明白了什麽，眉頭更是緊皺。“你是說，罰站這些，都是李澤一讓教官做的？”
經紀人嘆息，“我是這麽覺得的。而且，我還懷疑……”這回經紀人把嘴湊到王俊凱的耳邊低語。
王俊凱的神情愈加沈重，最後他盯著地面，沈默不語。
經紀人拍拍他的肩，“唉，我盡力讓這事影響最小化。現在最主要的，還是把你盡早弄出去。”便準備起身。
“姐，”王俊凱卻叫住她，“你說，是不是我們被保護得太好了？”娛樂圈並不是一個好混的地方。可不少人看他們年紀小，多多少少會照顧一些。
又一次輕嘆，“別想太多，小凱。誰還沒有年少沖動、單純無知的時候？”經紀人說完，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。
王俊凱這次側過臉，看向窗外暗下來的天空和室內映在窗上的情形。形形□□的人們，都有自己的故事和過錯。
是他太單純、太無知、太弱小，才被一次次打壓制約而無法反抗、才被一遍遍暗算算計而陷入谷底。究竟何時，他才能成長到無需別人保護自己，而且有足夠能力去守護別人呢？
審訊室和王俊凱想象中也完全不同。
經紀人和他坐在同一側，對面則坐了五個警員，一字排開。他們人手一支煙抽著，把審訊室熏得煙霧繚繞。
剛進門的時候，王俊凱甚至覺得有些睜不開眼。連他一個男的尚且如此，也不知道經紀人是不是更是無法接受。
明明該是一般的錄口供而已，卻搞得像審判日一樣。一向鎮定的大哥，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。
房裏開了張大燈，直接照在王俊凱身上，又悶又熱還睜不開眼。加上中午開始就一直沒吃飯，很久不曾犯低血糖的他也覺得頭暈得不行。
而那些警員還在一遍遍地問他相似的問題，縱使他解釋了很多遍自己是誤打。可對方好像不逼他承認就不罷休似的。
經紀人也是一直在擦汗，眼神時不時擔心地看向王俊凱。可惜的是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她不能為他解釋任何事。
就當王俊凱以為自己今晚可能要住在這裏的時候，門口又進來一名警員。走到坐在正中間的警員邊低語了幾句，然後就離開了。緊接著正中的警員就揮揮手，“你們先出吧，我來審。”
待其他人都出去，他隨手將強光也關了。
“好了，有人保你。再等會就能出去。監護人也去辦下手續吧！”
經紀人一聽，也是高興，站起來感謝了警員幾句，向王俊凱使了個眼色就出去了。
屋裏只剩他們兩人，本就壓抑的氣氛更是沈寂。
“小子挺有能耐的。惹了不該惹的，還有更厲害的保你。小小年紀，挺有前途！”邊說著這話，邊把手頭的煙頭熄滅在紙杯的水中。
王俊凱望了一眼自己杯中的水，沒回話。事情已經太覆雜了，現在又憑空出現個保他的人。
警員似乎也不打算說太多大道理，只是點到為止：“好自為之吧。今次你的背景比你惹的人大，下一次就指不定了！年輕人！”重重地拍在王俊凱的肩上，“收著點脾氣！”
這一回，王俊凱的眼神似是又暗淡下去。
從警局出來，經紀人擋著他，把他塞到她的私人車裏，送他回家。整件事，至始至終還瞞著凱爸凱媽。可他知道，終是瞞不住的。幹脆坦白從寬了。所幸的是，凱爸凱媽沒有太多的責怪，估計也是看在他臉色並不好的份上。
吃完飯、洗完澡躺在床上休息的他，看向漆黑的窗外。那本就深邃的眼眸，似乎更是黑得可怕。好似，能融入這無盡的黑暗中一般。
這幾日王俊凱留在家中，並沒有再回到學農基地。網上已經傳瘋了他打架被抓入局子的消息。公司變著法子在為他開脫、找理由、封鎖消息。可似乎就因如此，更是越演越烈。
他忽然想起幾年前歐弟哥和他們說的話：娛樂圈裏就是充滿著大起大落，最重要的，是保持好心態。
雖然這樣安慰著自己，可他還是會責備自己的沖動。
一開始的時候他壓抑著自己。而後來，在勸服葉曄的過程中，他實際上也勸服了自己。所以他選擇做回原本的王俊凱。可他卻沒想到，放縱——竟成了差點毀掉他的東西。
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，“滴滴”地敲在玻璃的窗面。然後漸漸下大了，變成劈裏啪啦的擊打聲。
他拿起手機，撥通電話，只為聽聽那個此時最想聽到的聲音。可是帶給他的，只有那“嘟嘟”不斷的聲響。
按掉，再撥。就這樣他自己都不知道連續打了多少通。最後只是發現手機都快沒電了。苦笑了下，他把電話扔到一邊。望著窗外的暴雨發楞。
這一夜，似乎又是難眠。
☆、強大
“秦小諾。”
王俊凱的聲音很沙啞。著實把電話那頭的秦小諾嚇了一跳。“王俊凱？是你嗎？”
“除了我還有誰。”除了疲憊以外，只剩下無盡的冰冷。
秦小諾一聽這語氣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這大熱天的，還真是怪嚇人的。“你……你沒事吧？”
沒有回答，反而問道：“葉曄呢。”
秦小諾瞥了一眼走在她身邊的葉曄，用口型：王俊凱！
葉曄抿了抿嘴，最終緩緩搖頭。
“額，她在洗手間呢。”隨口編了那麽個理由，就見一旁的葉曄不自覺地扶額。
“叫她接電話。現在。”已然是冷淡的語氣，只是這回加了絲不容拒絕的霸道。
“她……”秦小諾還想找理由。
結果就被王俊凱打斷，“你們去廁所不也一起去的？我知道她在你旁邊。”
這回秦小諾真的無能為力了，無措地看向葉曄。
嘆息一聲，葉曄不禁在心內感嘆秦小諾這個神助攻。從秦小諾手上接過電話，“餵。”
“為什麽不接電話。”這類似於質問的話，讓葉曄忍不住去做很久不曾做過的小動作——咬唇。
“手機壞了，”找的理由是好了些。然後還輕輕附上一句“抱歉。”
本來有些火氣的王俊凱，在聽到這一聲帶著疲憊的道歉聲後，瞬間心軟了。也不再質問她為何剛剛選擇不接電話的原因，只當做接受了這個答案。“可以見你嗎？”
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沈默，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。
“葉曄……”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。因為這幾日難以入眠所導致的嗓音沙啞，讓這聲音平添一份深情。
終於傳來了呼氣聲，近似長嘆。似乎剛剛葉曄憋足了一口氣，最終順了出來。她緩緩開口道：“王俊凱。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。所以……”她頓了頓，接著聲音變得有些顫抖，“你快回來吧。”
聽罷，他心內也是一顫。一瞬間，胸口處刺痛著。甚至悶悶的，喘不過氣。也許，那也恰巧是她的感受吧。“好。等我。”
“恩，我等你。”
電話掛斷了。葉曄站在空蕩的走廊上看著遠處發呆。
“葉子？”秦小諾小心翼翼地在身後叫她。“吃飯去吧？”
葉曄回過頭，將手機遞回。
秦小諾盯著葉曄的臉不放，好半天才接回自己的手機。無奈地嘆息道：“別硬撐了。想哭，就哭出來吧。”
可葉曄看向她，微笑起來。第一次，笑得那樣難看。
王俊凱這幾天以來第一次上了網。打開微信，裏面的信息已然刷屏。其中留言最多的，莫過於三只的群裏了。
王源兒：（大哥！快！快出來！）
千總：（別急，大哥會出來的。）
……
王源兒：（不是說會出來麽？這都幾天啊！千總你看到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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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不容易快到午飯時間，教官好心地要饒過他們。剛宣布一聲“解散”後，所有人瞬間都垮下來。抱怨聲此起彼伏。這還沒完全放松呢，就聽教官突然厲聲喊道：“那個男生！對！就是你！再站半小時！”
此聲一出，眾人均是詫異，接著就忙於在人群中尋找那個倒黴孩子。讓大家沒想到的是，被點名加時的人，竟會是王俊凱！
瞬間很多女生就不滿起來，一些膽大的女生甚至圍到教官面前。又是撒嬌又是講理地給王俊凱求情。
而王俊凱呢？起先聽到教官說話的時候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。在得到肯定後，忍不住蹙了眉。不過由於劉海遮住了他的額頭，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曾註意到他不悅和不解的神情。再之後，他什麽都沒反駁，只是尤其乖巧地又一次挺直腰板。
“你們全班是不是都想陪站？”估計是被女生嘮叨得煩了，教官使出殺手鐧。
一時間，班裏拉人的拉人、撤退的撤退，都是不希望這事牽扯到整個班級。雖說還有些女生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王俊凱，但最終還是被轟走了。不過，教官還是高估了他這句話的威脅性。比如，對於蘇皖汐，這句話就似乎不起作用。
“教官！你憑什麽讓小凱多站半小時啊？剛剛我明明一直看著的！小凱站得很好！”蘇皖汐這話倒是不假，她確實是一直看著的。她憑著一張醫院的證明，也不需要站在這大太陽下，只需默默地在樹蔭下看著大家受苦便好。在大家眼裏，她是多麽刺眼！而在她的眼裏，只有王俊凱。
教官的臉明顯黑了，“軍人就是要無條件服從命令！”
“可是，我們又不是軍人……”蘇皖汐又一次說了實話。
王俊凱在一旁聽了都不禁扶額了。這蘇皖汐確實是在幫他，而且說得句句在理。可怎麽老覺得這是在幫他拉仇恨值呢？於是不算大聲，卻幾乎有些嚴厲地叫住蘇皖汐，“蘇皖汐！”
蘇皖汐的目光是看過來了，但教官也跟著瞥過來。
王俊凱幹脆把話說完，“你先走吧！”
“可……”蘇皖汐剛要辯駁，又是被王俊凱一個眼神給止住。最後勉強點頭，“那，那我去給你拿午飯吧！”接著就微笑著跑開，還不忘回頭說一句：“加油哦！”
王俊凱只能站著原地，一動不動地黑線。而且目光還回視著緊盯他的教官。
教官點點頭，“挺行的，比我面子大！站滿半小時！”說完，他竟也轉身離去。
只剩王俊凱獨自在風中淩亂。啊呸！沒有風！
葉曄和秦小諾一直站在遠處，幾乎目睹了全過程。
“現在怎麽辦？”秦小諾也看出來教官這是心意已決，根本勸不動。
葉曄抿唇，然後開口道：“我再去試試。小諾你先去吃飯吧，幫我留一份。”
“好咯！那王俊凱呢？”
挑眉，“不需要咱們。肯定有人幫他留！”
秦小諾“嘖嘖”兩聲，“嘿，醋勁還挺大！”
葉曄默默地回視她一眼，“不和你說了！”然後跟在教官身後追了上去。
待葉曄走後，秦小諾慢悠悠地晃蕩到王俊凱身邊，搖頭惋惜地說道：“真可憐！”
王俊凱也不能大聲說話，不過似乎沒有減少他的氣勢，“說得一點都不真誠！”
“讓我幸災樂禍下！”秦小諾就差直接嘲笑王俊凱了。
瞪，“秦小諾同學。我哪裏惹你了咯？！”
輕哼一聲，“誰叫你把葉子從我身邊搶走的？搶走也就算了！還沒事就秀恩愛！知不知道秀恩愛……”還沒說完就被打斷。
“停！”王俊凱臉上帶著絲討好的笑容，“後面這話可不能亂說。”結果轉眼笑容就變了味，“要不……把千總借你兩天？”
“額，”秦小諾被哽住了。眼睜睜看著王俊凱站在大太陽下汗流浹背，還不忘挖坑給自己跳，最重要的是他還笑得一臉暧昧。簡直了！果然什麽樣的葉曄配什麽的王俊凱啊！於是，秦小諾選擇默默地離開。
王俊凱剛覺得這炎熱的天氣似乎不算太糟，下一秒就見秦小諾轉身又沖他說，“兩天、好像太少了。”那表情真是認真得不行。
默默地抽了抽嘴角，王俊凱只能說：“算你狠！”
這回秦小諾笑得歡愉，轉身就朝飯堂而去。也不顧身後王俊凱問她葉曄的行蹤。順便還摸出藏在迷彩服口袋裏的手機，發了條微信：（你的好哥們把你借給我幾天，你說幾天吧？）
本以為要過很久才能收到回覆，卻沒想到比她料想中短。在飯堂排隊的時候，有條消息來了：（幾天就夠了？）
秦小諾彎著眼笑得更歡了，不過好像意識到這是在飯堂，馬上又把笑容掩了下去。卻是擡手不自覺地用指尖輕擊臉頰，看似在深思的樣子。而指尖碰觸的地方，恰好是那顆淚痣所在。
“教官、教官！”葉曄沖上樓梯，三步並兩步地試圖追上教官的腳步。
教官終於回了頭，停下步伐，“有事嗎？”
葉曄喘了口氣，才用她專屬的乖乖女式笑容，“教官，你這是去哪兒啊？”
教官掃了眼葉曄，並沒有因為她的乖巧而語氣軟下來，“你也是來求情的？”
這回葉曄一頓，顯然是沒想到教官會這麽直白。不過既然如此，她也就不饒圈子了。“是。教官。”她特意挑了沒人的時候找教官，一是不想表現她對王俊凱太明顯的關心，二是排除教官可用的理由和“威脅”。“教官。是這樣的。我也不是要求情。就是希望您能把這時間延後一些。讓王俊凱吃完飯再站也不遲。”
“理由呢？”教官的面色依然平靜。不過顯然對於葉曄有絲欣賞之意。
“他有低血糖的病史。長時間這樣消耗不進食，很容易發病的。”葉曄的語氣誠懇，眼裏還帶著些期待。任是一般人看了，都不會想讓她失望。不過顯然這乖巧的外表只是假象，“若是他真的出了什麽事，您也是要擔責任的不是嗎？”
這回教官笑了笑，“還挺會說話！”繼而沈默了好一會兒，似是在沈思，最後竟說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就更應該好好鍛煉下了。”說完，也不等葉曄的反駁。直接掉頭離去。
葉曄懵在原地。本來她又是以理服人、又是稍稍威脅，眼看離成功只差那麽半步，怎麽就……就忽然來了個大逆轉呢？明明前一秒她還註意到教官動搖的神情，下一秒就變成冷酷無情了？只能說，世事無常。正當她楞神的時候，聽到從樓下傳來的熟悉聲音。
☆、聚變
似乎是同班的某個男生，“我說，一哥。你也太牛叉了！連教官都被你搞定咯！”本來樓梯間就帶著回聲，此人還不知道降低音量。但顯然，他們聊得正激動，完全忽略了可能被別人聽到的事實。
另一個人也附和，“一哥是誰啊？這種小軍官分分鐘搞定！要整王俊凱那小子還不是動動小指頭！”這馬屁拍得也太明顯了。
“行咯！”接著是李澤一的聲音，“都別出去胡說，懂不？”話雖這麽說，但他語氣裏的得意之色還是不難聽出。
“懂！懂！”另三人馬上答應。
而就在幾人笑鬧著上樓，一個轉角，均是一怔。
葉曄就站在樓上一層的平臺，低頭冷冷地盯著他們。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葉曄這樣的表情，他們也是一瞬間就安靜下來。這一刻，她的氣場很強。感染著樓下的四人，在這炎熱的天氣下，均是一陣涼意。
靜靜地，葉曄踏出步子；輕輕地，一步步走下樓。始終沒有說一句話。直至她站到四人面前，她緩緩開口，平靜地似乎什麽都不曾聽到，“借過。”然後從他們退讓出的路中走出去。沒有回頭。
果然，世事均無常。然而，事出皆有因。
葉曄回到操場上的時候，王俊凱的站姿一點都沒變。就連她都不禁心內欽佩他的好體力。只不過就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覺得累，還是在硬撐。
把自己臉上冰冷的表情稍作收斂，她走到王俊凱面前。
王俊凱看到她時，瞬間就綻出個笑容，“吃好飯咯？”
葉曄微微回笑，“恩。”這次沒有小動作出賣她。
“我還要站一會兒呢，你先回去休息會兒吧。”明明是他自己在站，卻還關心葉曄。
她也沒回答，只是徑直走到他身側站定。
“幹嘛呢？”看到她的動作，他皺起眉，就連語氣都帶點不悅的責問味道。
撇了撇嘴，幾近呢喃地回道：“不幹嘛……”
看著她一副委屈又倔強的樣子，他的語氣瞬間軟下來，“別鬧。回去吧。”見她不動，又繼續道：“那在樹蔭下等我也行。趕緊的！”縱使這樣催促著，她還是紋絲不動。王俊凱的神情馬上又垮了下來，眼看就是一場暴風雨的來臨。
結果葉曄緩緩側過頭，擡眼看向比她高半個頭的王俊凱。有些楚楚可憐地說了句，“想陪你會兒不行嗎？”
王俊凱的心瞬間就咯噔一聲，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駁的話。估計是平常被葉曄壓迫慣了，她忽然撒起嬌來，他也是有點Hold不住啊！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反差萌？！
她依舊側頭望著他，這次臉上浮現出笑意。似乎是看到他吃癟的樣子，頗為得意。
“那……你就站著吧……”無奈地說著。接著補了句，似乎是為爭回些面子，“但是！不舒服了就立刻給我回去！”
“好嘞！凱爺！”這聲凱爺，叫得王俊凱更是無話可說。
葉曄啊，你真是王俊凱的克星！
這天的太陽也不知為何，異常毒辣。特別是這正午時分，更是曬得人滿頭大汗。王俊凱臉上和背上一直有汗滲出來。他瞥了身側的葉曄一眼，才發現她也是同樣的狀況。
葉曄本就是很白凈的女生，點點的汗水不但沒有顯得有絲毫邋遢之感，反倒是襯得膚色更加透明紅潤起來。
王俊凱覺得很燥熱，也不知是為這悶熱的天氣，還是為身旁的葉曄。正當他走神時，餘光裏，旁邊的身影搖晃了下。他偏頭去看的時候，葉曄已經往後栽下去。
也幸好是他反應快，一把就撈住她，“葉曄！”
葉曄不但沒有因為他的呼喚有所反應，反倒是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倚到他身上。
王俊凱發現她是暈倒了。當下就慌了，也不管不顧。直接就將葉曄打橫抱起，徑直往樓房方向跑去。幾乎是橫沖直撞的，但依舊緊緊地把她護在懷裏。
一個轉角，有人正好與他撞上。相撞的那一瞬，他本能地想側過身，為了不讓葉曄被傷到。卻是正好用手肘將對方的飯盒甩了出去。“抱歉！”這種情況下，他也只能說那麽一句。然後就想匆匆離開。
“小、小凱！”蘇皖汐扶著墻，詫異地望著他，“怎、怎麽了？”
一看是認識的人，王俊凱立馬問道：“蘇皖汐！醫務室在哪兒？！”
蘇皖汐瞟了一眼王俊凱懷裏的葉曄，臉色瞬間就黑了。
“快說咯！”王俊凱也是急了，根本顧不得蘇皖汐會怎麽想，語氣也並不好。
垮著臉，蘇皖汐指了指身後，“在寢室樓的底層。”
“謝了！”說完這句有些倉促的感謝，王俊凱已經跑遠。
而蘇皖汐站在原地，待目送王俊凱的身影消失在轉角，她看向那已經被打翻在地的飯盒。默默地蹲下身，用手把飯菜撿回飯盒裏，不顧多麽油膩。她冰著一張臉，把整個飯盒連帶她被糟蹋的心意，一起扔進垃圾桶內。
這麽多垃圾堆在一起，好像就那個飯盒最刺眼。緊接著她的肩膀聳動起來，有水滴“啪啪”地滴落在塑料垃圾袋上。那聲響，仿佛是心碎的聲音。
“中暑。輕微的，應該不需要送醫院。沒什麽大礙。”醫務室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，邊用浸濕的床單裹住葉曄，邊向身後著急的王俊凱解釋。“休息下就沒事了。”
聽罷，王俊凱才松了口氣。“那老師，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癥？”
“處理的好，就不會。”她的語氣雖冷淡，卻讓王俊凱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去。“放心吧。”
還沒放松多久，門口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，“半個小時站滿了？”一句反問，語氣中帶點不屑。
王俊凱回過頭，發現教官站在醫務室門口。
教官手背在身後，從容不迫中又透著威嚴。
不自然地抿了抿嘴，不過這次的王俊凱並不是在緊張。他沒有回話。
“說話！”兩個字而已，卻是一道指令。
“沒有。”這回王俊凱站直身子，並不是乖巧，反倒是有些訓傲不羈得擡起頭。
“沒有？那你在這裏做什麽？知不知道，作為一個軍人！就要無條件服從命令！”
“報告教官。”
“說！”
“我不是軍人！”王俊凱表情嚴肅地回了那麽一句，若是別人看到這情形，估計得笑出來。可惜現在屋裏只有被頂嘴的教官、置身事外的醫務室老師、和還在昏睡的葉曄。
教官聽了估計也是覺得沒面子，板著臉說：“訓練的時候，就是應該把自己當成軍人！既然你還這麽有體力，那幹脆再出去站半小時！”
一聽，王俊凱再怎麽好耐心，也是不樂意了。況且他心裏還惦記著葉曄，下意識地眼睛就往床上望過去。
醫務室的老師到底是心軟，此時開口道：“算了吧。剛剛這女孩兒都中暑暈過去了。我看他們也站了不少時候了。現在的小孩都倔，愛頂嘴。青春期嘛，我們也是那麽過來的。”
本來教官看向葉曄時的表情是緩和了些，但也不過轉念之間，又說道：“我罰的人只有你一個。別人既然自願站，我也攔不住。”這話裏有幾分事不關己，又有幾分冷酷無情。總之是讓人聽了甚是不舒服。“既然如此，你就別在外頭站了，跟我回寢室。我親自監督！”剛說完，又是轉身就走。
王俊凱咬牙，心裏是氣得就差上去湊教官一拳。不過他也知道，打教官這事，比打老師還嚴重。打老師，學校裏頂多讓你退學；而教官是校外的人，倘若是真正的軍人，搞不好事情就會鬧大。
於是王俊凱戀戀不舍地回頭又看了葉曄一眼。低聲對醫務室老師道：“老師，麻煩你了。”然後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態，也走了出去。
葉曄是被窗外“滴嘟滴嘟”的聲音給鬧醒的。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一時緩不過勁，感覺全身無力。
“葉子？”一旁是秦小諾小心翼翼地喚出聲。
“小諾，”葉曄偏過頭看她，“外面怎麽了，好吵。”
秦小諾的眼神從葉曄臉上移開，“先喝點水再說吧。”扶起葉曄，給她遞了點鹽水喝。葉曄的下一個問題，讓她手上一抖，差點把水給灑了。
“王俊凱呢？”大約是註意到秦小諾的反常，葉曄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慘白。又問了一遍，這次的語氣更是急切，“王俊凱呢！”
秦小諾吞吞吐吐地說，“額，王俊凱他、他把教官……給打了……”
葉曄猛地瞪大眼睛，“打教官？！為什麽打教官？”一向冷靜的她，此時好似也強烈地動搖了。問完這句，她好像意識到什麽，狠狠咬住下唇。
“據說是，我也只是聽說！教官把他拽到寢室體罰，後來兩人起沖突了，王俊凱一拳就把教官的鼻梁骨給打斷了……”依舊小心翼翼的眼神，葉曄知道她還有話沒說完。
“他現在人呢？”回歸了平靜，只不過語氣很是嚴肅。
又是摸了摸臉頰，秦小諾的聲音很輕，“毆打教官至輕傷。而且也不知道是誰報了警，所以……誒！葉子你幹嘛？！”
葉曄正要下床，不料腿還是軟綿綿的，一個踉蹌，幸好小諾扶住她。“警車還沒走吧？我去找他！”
“你現在去也來不及了！”秦小諾扶著她，也算是在阻止她。“而且你現在還跑得動嗎？！真是的！你們兩個怎麽老讓人操心！”這樣類似的話，秦小諾不知說了多少次。
葉曄的神情變了，既不是慌張，也不是平靜。恰恰是秦小諾很少見到的不知所措，“都是我……每次都是因為我！我就不應該多管閑事的！”
秦小諾不知怎麽去安慰葉曄，心裏酸酸的。她似乎能感受到葉曄那天陪她一起哭的感覺。“別這麽說，這些事都不能全怪你咯！要是難受，就哭出來吧，有我在呢！”
葉曄的眼眶都紅了，最終淚水還是沒掉下來。她搖了搖頭，“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。”微擡頭，似乎這樣就能防止淚水滑落。窗外的警笛聲越來越輕，直至不見。她再看向秦小諾的時候，似乎又變回原本堅強的她。“小諾，手機帶了嗎？借我打個電話。”
☆、黑暗
王俊凱是第一次到警局，說實話，很忐忑。因為他來這裏，不是辦事來的，是被辦的！
“未成年吧？”把個人物品都放到桌上後，坐在桌子對面的警員頭也不擡就是那麽一句。
“嗯，”輕聲應了，王俊凱低著頭。
“叫監護人吧。”
聽罷，王俊凱猛地擡起頭，瞪大的眼睛暴露了他的驚慌失措。
警員低頭在記錄著什麽，根本不在意他是什麽反應，“聯系方式。”
王俊凱收了收表情，他也知道這事情是躲不過去了。可他猶豫了下，還是選擇說出了經紀人的聯系方式。也算是他耍得小心機吧。
經紀人沒來之前，他只能幹等著，當然，幹等的人也不止他一個。還真是長見識了。這年頭，進局子的，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。但他一直不敢擡頭，真是生怕被認出來。幸好這幾天劉海長了，本來嫌它礙眼，現在倒覺得有些慶幸。
大概是因為不能眼睛隨處打量，反而耳聽四方了。碰巧聽到兩個警員正討論著一個“不聽話”的犯人。
“又碰到硬茬咯？”
哼笑聲，“硬不了多久！給他個塑料杯讓他自己解決生理問題去！”
“夠狠啊！”低笑聲，“不過這主意倒是挺不錯的……”
他們的聲音並不輕，想必很多人都聽到了。
王俊凱蹙了眉，他不知道，這是不是所謂的下馬威。可不管是不是，都足夠體現他過去所不曾看到的黑暗。那是屬於大人的黑暗世界，是所有人都保護著他不曾讓他碰觸的。他有些懊悔自己的沖動。
回想起砸在教官鼻上的那一拳，力道十足。讓他詫異的是，卻碰巧導致教官鼻梁骨折。更讓他懵住的是，這一拳本不該揮在教官臉上。
其實回憶起來，這事情甚是蹊蹺。
當時他在教官宿舍的走廊上被罰做俯臥撐。心底憋著口悶氣吐不出，所以這體力活全當發洩了。
結果這時竟出現了個讓他更心煩的人——李澤一。這貨一來，就故意蹲下身和王俊凱平視，語氣頗為譏諷，“喲，我還以為誰呢？原來是我們的大明星啊！”
王俊凱本就不友善的眼神，瞬間瞇起，好像一把刀，能紮進李澤一的胸膛。
可惜李澤一也不是好對付的。看到王俊凱的眼神不但沒怕，倒是大笑著站起身。接著就走到教官身邊，從懷裏抽出一包煙，有些討好的意思遞了過去，“哥，抽煙。”
教官揮揮手，“別，被人看到不好。”
餘光裏，王俊凱似乎瞥到李澤一手裏的煙。因為不抽煙，他也不太懂，但光看那包裝，就知道不會是什麽便宜貨。
“哥！怕什麽！有我頂著呢！給個面子！”
王俊凱翻了個白眼，心內對於李澤一的這句話甚是不屑。在他看來，李澤一不過是家裏有點背景，還真能無法無天了？但他沒料到的是教官真的接過煙，和李澤一旁騖他人地抽起來。
抽也就抽了，李澤一還拿著煙再蹲下身，一口就把廢氣吐他臉上。這回何止是挑釁了，簡直就是□□裸得侮辱！更可笑的是，教官就和沒看到似的。
這回王俊凱的眼神更是深邃，裏面似乎有什麽情緒在累加。他做俯臥撐的動作停住，只是撐住身子，直視李澤一。
見他沒有反應，李澤一更是變本加厲，“不許偷懶咯！來，哥幫幫你！”說著，起身就是一腳往王俊凱的背上踩去。
這腳相當狠，連王俊凱都悶哼了一聲。只不過，他心底是何其倔強的一個人，楞是撐著身子不像地面靠近半分。
李澤一更不爽，腳下也沒個輕重。因此，教官終於有了行動，上前拍拍李澤一的肩，“差不多行了。”李澤一倒是沒馬上移開腳，不過顯然松了力道。
也就是那麽一瞬的松懈，王俊凱擡起身子，從地上竄了起來。趁著李澤一沒站穩，朝著李澤一就打算一拳過去。這拳他儲滿了力道。他可以忍，但一旦忍無可忍，便要一拳致勝！讓對方沒有反抗的機會！
不料，這拳終是沒有砸在他最想砸的人身上，反而是砸在教官臉上。他詫異，李澤一也有些驚異。但顯然教官並不錯愕。就好像，這一拳，是他自願扛下來的。
“小凱！”他還想的出神，經紀人已經來了，“怎麽回事啊？怎麽鬧成這樣？”
王俊凱垂著眼，低聲把事情大概地說了。
經紀人至始至終沒有打斷他，待他說完，才點頭分析：“我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。看來是你那個同學聯合教官整你。”
一楞，“整我？”王俊凱像是漸漸明白了什麽，眉頭更是緊皺。“你是說，罰站這些，都是李澤一讓教官做的？”
經紀人嘆息，“我是這麽覺得的。而且，我還懷疑……”這回經紀人把嘴湊到王俊凱的耳邊低語。
王俊凱的神情愈加沈重，最後他盯著地面，沈默不語。
經紀人拍拍他的肩，“唉，我盡力讓這事影響最小化。現在最主要的，還是把你盡早弄出去。”便準備起身。
“姐，”王俊凱卻叫住她，“你說，是不是我們被保護得太好了？”娛樂圈並不是一個好混的地方。可不少人看他們年紀小，多多少少會照顧一些。
又一次輕嘆，“別想太多，小凱。誰還沒有年少沖動、單純無知的時候？”經紀人說完，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。
王俊凱這次側過臉，看向窗外暗下來的天空和室內映在窗上的情形。形形□□的人們，都有自己的故事和過錯。
是他太單純、太無知、太弱小，才被一次次打壓制約而無法反抗、才被一遍遍暗算算計而陷入谷底。究竟何時，他才能成長到無需別人保護自己，而且有足夠能力去守護別人呢？
審訊室和王俊凱想象中也完全不同。
經紀人和他坐在同一側，對面則坐了五個警員，一字排開。他們人手一支煙抽著，把審訊室熏得煙霧繚繞。
剛進門的時候，王俊凱甚至覺得有些睜不開眼。連他一個男的尚且如此，也不知道經紀人是不是更是無法接受。
明明該是一般的錄口供而已，卻搞得像審判日一樣。一向鎮定的大哥，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。
房裏開了張大燈，直接照在王俊凱身上，又悶又熱還睜不開眼。加上中午開始就一直沒吃飯，很久不曾犯低血糖的他也覺得頭暈得不行。
而那些警員還在一遍遍地問他相似的問題，縱使他解釋了很多遍自己是誤打。可對方好像不逼他承認就不罷休似的。
經紀人也是一直在擦汗，眼神時不時擔心地看向王俊凱。可惜的是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她不能為他解釋任何事。
就當王俊凱以為自己今晚可能要住在這裏的時候，門口又進來一名警員。走到坐在正中間的警員邊低語了幾句，然後就離開了。緊接著正中的警員就揮揮手，“你們先出吧，我來審。”
待其他人都出去，他隨手將強光也關了。
“好了，有人保你。再等會就能出去。監護人也去辦下手續吧！”
經紀人一聽，也是高興，站起來感謝了警員幾句，向王俊凱使了個眼色就出去了。
屋裏只剩他們兩人，本就壓抑的氣氛更是沈寂。
“小子挺有能耐的。惹了不該惹的，還有更厲害的保你。小小年紀，挺有前途！”邊說著這話，邊把手頭的煙頭熄滅在紙杯的水中。
王俊凱望了一眼自己杯中的水，沒回話。事情已經太覆雜了，現在又憑空出現個保他的人。
警員似乎也不打算說太多大道理，只是點到為止：“好自為之吧。今次你的背景比你惹的人大，下一次就指不定了！年輕人！”重重地拍在王俊凱的肩上，“收著點脾氣！”
這一回，王俊凱的眼神似是又暗淡下去。
從警局出來，經紀人擋著他，把他塞到她的私人車裏，送他回家。整件事，至始至終還瞞著凱爸凱媽。可他知道，終是瞞不住的。幹脆坦白從寬了。所幸的是，凱爸凱媽沒有太多的責怪，估計也是看在他臉色並不好的份上。
吃完飯、洗完澡躺在床上休息的他，看向漆黑的窗外。那本就深邃的眼眸，似乎更是黑得可怕。好似，能融入這無盡的黑暗中一般。
這幾日王俊凱留在家中，並沒有再回到學農基地。網上已經傳瘋了他打架被抓入局子的消息。公司變著法子在為他開脫、找理由、封鎖消息。可似乎就因如此，更是越演越烈。
他忽然想起幾年前歐弟哥和他們說的話：娛樂圈裏就是充滿著大起大落，最重要的，是保持好心態。
雖然這樣安慰著自己，可他還是會責備自己的沖動。
一開始的時候他壓抑著自己。而後來，在勸服葉曄的過程中，他實際上也勸服了自己。所以他選擇做回原本的王俊凱。可他卻沒想到，放縱——竟成了差點毀掉他的東西。
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，“滴滴”地敲在玻璃的窗面。然後漸漸下大了，變成劈裏啪啦的擊打聲。
他拿起手機，撥通電話，只為聽聽那個此時最想聽到的聲音。可是帶給他的，只有那“嘟嘟”不斷的聲響。
按掉，再撥。就這樣他自己都不知道連續打了多少通。最後只是發現手機都快沒電了。苦笑了下，他把電話扔到一邊。望著窗外的暴雨發楞。
這一夜，似乎又是難眠。
☆、強大
“秦小諾。”
王俊凱的聲音很沙啞。著實把電話那頭的秦小諾嚇了一跳。“王俊凱？是你嗎？”
“除了我還有誰。”除了疲憊以外，只剩下無盡的冰冷。
秦小諾一聽這語氣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。這大熱天的，還真是怪嚇人的。“你……你沒事吧？”
沒有回答，反而問道：“葉曄呢。”
秦小諾瞥了一眼走在她身邊的葉曄，用口型：王俊凱！
葉曄抿了抿嘴，最終緩緩搖頭。
“額，她在洗手間呢。”隨口編了那麽個理由，就見一旁的葉曄不自覺地扶額。
“叫她接電話。現在。”已然是冷淡的語氣，只是這回加了絲不容拒絕的霸道。
“她……”秦小諾還想找理由。
結果就被王俊凱打斷，“你們去廁所不也一起去的？我知道她在你旁邊。”
這回秦小諾真的無能為力了，無措地看向葉曄。
嘆息一聲，葉曄不禁在心內感嘆秦小諾這個神助攻。從秦小諾手上接過電話，“餵。”
“為什麽不接電話。”這類似於質問的話，讓葉曄忍不住去做很久不曾做過的小動作——咬唇。
“手機壞了，”找的理由是好了些。然後還輕輕附上一句“抱歉。”
本來有些火氣的王俊凱，在聽到這一聲帶著疲憊的道歉聲後，瞬間心軟了。也不再質問她為何剛剛選擇不接電話的原因，只當做接受了這個答案。“可以見你嗎？”
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沈默，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。
“葉曄……”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。因為這幾日難以入眠所導致的嗓音沙啞，讓這聲音平添一份深情。
終於傳來了呼氣聲，近似長嘆。似乎剛剛葉曄憋足了一口氣，最終順了出來。她緩緩開口道：“王俊凱。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。所以……”她頓了頓，接著聲音變得有些顫抖，“你快回來吧。”
聽罷，他心內也是一顫。一瞬間，胸口處刺痛著。甚至悶悶的，喘不過氣。也許，那也恰巧是她的感受吧。“好。等我。”
“恩，我等你。”
電話掛斷了。葉曄站在空蕩的走廊上看著遠處發呆。
“葉子？”秦小諾小心翼翼地在身後叫她。“吃飯去吧？”
葉曄回過頭，將手機遞回。
秦小諾盯著葉曄的臉不放，好半天才接回自己的手機。無奈地嘆息道：“別硬撐了。想哭，就哭出來吧。”
可葉曄看向她，微笑起來。第一次，笑得那樣難看。
王俊凱這幾天以來第一次上了網。打開微信，裏面的信息已然刷屏。其中留言最多的，莫過於三只的群裏了。
王源兒：（大哥！快！快出來！）
千總：（別急，大哥會出來的。）
……
王源兒：（不是說會出來麽？這都幾天啊！千總你看到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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